老夫聊发少年狂,光自High 不BB

  wingsama  

翅·秋(下)

 当我将整个南贺川的保护区都找遍时,树上的叶子们都已经掉的差不多了。

起先我还在估计时间,一天两天三天……但是当你在野外,没有钟表,没有日历,时间会变得很模糊。我早已经没有固定的三餐,有食物就多吃点,没有就饿着肚子。太阳在的时候依稀能辨别上午下午,下雨的时候只有天亮和天黑。时间再久些,我就忘记了数字,只有一遍遍地搜寻每一棵树——我害怕它已经瞎了,已经飞不动了,躲在哪个树洞里奄奄一息。

后来我又遇到了那对燕隼。这一次是那只母的发现了我。我去小溪边喝水,它从后面扑过来,把我整只都扑进泥水里,我们在里面打了一架,泥水和血水溅的到处都是。我恨它,就是它将佐助的眼睛啄瞎了,我第一次那么恨一只鸟,它的利爪嵌入我的皮肤的时候,我将它脖子上的毛全部拔掉了。

大概仇恨的力量真的有那么大,我战胜了它,将它踹在水里,它凄惨地叫着,我害怕它把另外一只叫过来,只能扑腾着逃跑了。

我逃离了保护区,往西边飞去。

天越来越冷,树上的叶子已经掉光了,我不敢在白天出没,只有晚上时可以赶路。而我被隼抓伤的伤口早已经化了脓,每次扇动翅膀就会流出血水。我怕我有一天就飞不动了,掉在地上,被即将降落的雪掩埋掉。

我只能找了一户人家,在他家的暖气出口下窝了整整一周。他家已经开了暖气,每个晚上窗户都会留个小缝,我会偷偷钻进去,到厨房里偷一点点的残羹剩饭。我不敢拿很多,如果被发现了我就得换个地方。

每当晚上,微弱的灯光和电视机里的声音从房子里透出来时,我总会裹紧自己脏兮兮的羽毛,往总是日以继夜震动着的暖气片更近一些。我有时也会怀疑,真的存在佐助这只鸟吗?说不定这一切都是寂寞的我幻想出来的伙伴。想的更深点,小樱是不是也是幻想出来的呢?我自始至终都是一只灰扑扑的麻雀,躲在人类的屋檐下,奢求着家人和陪伴。

一周后,我的翅膀结了疤,那里有一个长条永远都长不出羽毛了,我将附近的羽毛往伤疤那边扒拉一些,希望它不是很明显。

我得走了。

 

北风呼啦啦地刮起来的时候,我找到了旅伴——一只黑灰色的家燕。

它本来应该跟着家人到南方过冬,但在秋天的时候它从窝里掉下来摔断了腿。等它痊愈的时候,所有的燕子都飞走了。它被留下来,孤独地在日本越冬。

有了一个伙伴,我总算摆脱了那些如影随形的恐惧。我给它取了个名字,叫做佐井。

佐井已经三岁了,是只熟知人类世界规则的燕子。我们两凑在一起,可以尽情地吐槽愚蠢的人类。当风很大的时候,我们就窝在房子的遮风处聊天,我跟它说佐助的故事,跟它说佐助的好。但有的时候讲着讲着,我突然发现也没有什么好讲的。

佐助真的会像我憧憬着他一样,想念着我吗?

不想细想,不敢细想。

佐井陪伴着我兜完了南贺川附近的一圈小镇,哪里都没有佐助的音讯。佐井好几次都欲言又止,我知道它要说什么,所以我从来不让它把那句话说出口。

我冒险去店里偷了一大包零食,当时整个便利店都震惊了,好几个服务员追出来抓我。我叼着零食,和佐井一起拜访了这一片的老大——一只整个毛都快变白了的大老鼠,它住在下水管道里,有一大批分布在整个城市的子孙们。

它告诉我,附近都没有老鼠被抓走的消息,但是听说东京有一只很丑的大鸟吃了它不少孙子。但是问起这只鸟详细的长相它什么也不知道。

即使是这么不靠谱的消息我也不想放过,我准备趁着还没有被冻僵就出发去东京,这一次佐井没有陪我,大城市里完全没有它能够吃的食物。

离别的那个晚上,月色很好。它立在电线上,而我蹲在电线杆上。

“鸣人……”它说,“你知道我要说什么,一只瞎了的鸟,活着的机率太低了,而且东京那么大……”

我没有回答。它停顿了下,又说:“有我陪着你,你也不会寂寞的。难道一定非它不可吗?”

难道一定非它不可吗?

“我曾经也想过……佐助这个家伙有什么好,它就像一块石头,也不会跟我好好聊天,也不会讲笑话……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仅仅是来的比较早而已。”

那为什么非它不可?

因为鸟儿的心是那么的小,那么的窄。它来了,霸道地挤掉了所有的地方,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容纳其他的鸟儿了。只是那么简单而已。

我飞走了。

“你这只笨鸟!”佐井说,“如果是我的话,绝对绝对绝对不会让你这么辛苦的!”

谢谢你。

但是我甘之如饴。

 

风越来越大,天气越来越冷,对于我这样热带的鸟儿来说简直就是噩梦。我飞不动了,还有点咳嗽。我在加油站的时候看准了一辆写着“东京大学”的运输萝卜的大卡车,我钻在里面吃了个饱——我从来不知道萝卜这么好吃!又甜水又多。我躲在萝卜堆里,满肚子的萝卜水,卷缩着睡了。

醒来的时候,我已经在笼子里了。

卡车司机是个很好的大叔,他把我送给了他的女儿,一个上小学的女孩子。他们住在东京的郊区,房子很小,却很暖和。

他的女儿——爱子,非常喜欢我。她把所有家里能找到的食物都拿来给我吃,还想摸我,但是她妈妈不允许她这么做。

“这只鸟太脏了爱子,可能会有虫子,你只能把它关在笼子里,不可以随便摸它。”

我没有虫子!我也不脏!这些泥是萝卜上的!我在笼子里扑腾,训斥他们:“笨蛋!笨蛋!”

爱子笑了,她的父母也笑了。他们第一次看到会讲话的鸟儿。

我在他们家度过了三天就被送走了,原因是爱子开始咳嗽,爱子的妈妈认为她可能有点羽毛过敏。爱子的同学,一个非常胖的男孩子接收了我。他才不管我有没有虫子,第一次见面就用力把我捏住,力气之大简直要将我的内脏都挤出来了。他真的是个恶魔,我当天晚上就用喙撬开了笼子的门逃走了。

东京如此之大,我如此的渺小,哪里可以可以找到佐助呢?

 

在人口密集的东京,即使只在晚上行动,我也频繁地被人类发现了。

有一群不知道哪里来的猎鸟人,知道我会定期到垃圾桶那边翻找水果店扔掉的水果。他们守在垃圾桶边上的车里,还在那边设了捕鸟夹。

幸好我比他们先到,我躲在一个厨房废弃的燃气管道里吃烂了一半的苹果,他们在我下面一边抽烟一边聊天。我从他们的聊天中意外地得到了关键的信息——那只在东京吃掉许多鼠辈们的大鸟被捉住了,它是被人偷养的猎鹰,现在已经被送到了动物园。

我再次失去了佐助的信息。

东京太危险了,我又搭了一次顺风车,这次是一家去外地旅游的家人,他们开了一辆两厢的小轿车。车子很小,放不下的行李被绑在了车顶上,我拉开拉链,在里面坐出一个窝。

冷风不停地吹进薄薄的行李袋中,我被冻得都四肢麻木了。这一次我不敢睡觉,而是睁着眼睛始终保持警惕。当车停留在汽车旅馆的时候,我又马上跳下来,那个时候我已经飞不动了,全身都僵硬着,只能连滚带爬地摔下车顶,跳跃着跑远了。

直到看到汽车旅馆的“木叶爱情旅馆”字样,我才发现我居然兜兜转转,又回到了木叶。

小樱呆的地方。

近乡情怯。我已经离她那么近了,却不敢去看她。

她一定会嘲笑我的吧,离开她那么久,我把自己折腾的像一只乡下鸟,全身都是伤口,灰溜溜的,又丑又颓废。而且我还没有找到佐助,一事无成。

我找到了以前小樱常去的大超市,乘着门卫聊天的时候飞了进去,在挑高的天花板里吹暖气以让自己温暖起来。到了超市关门的时候,我又下去吃米。我饿疯了,整只鸟都埋进米缸里,差点没有被噎死。

超市里没有水,我又吃了半个柿子,随后躺在膨化食品的架子上发呆。底下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,我探出半个脑袋,看到底下有一只很小的老鼠。

咦……这个超市居然有老鼠,我想以后有机会得告诉小樱,让她不要到这里来。

那只老鼠没有吃东西,而是一直乱窜,不久后另一只老鼠跑了出来,两只唧唧歪歪地讲了一会儿悄悄话,又跑了出去。

我突然想到了那只年纪很大的灰老鼠,老鼠们是群居动物,而且以家族为单位,互相联系很紧密。如果我能够在这里找到一只鼠老大,说不定也可以得到远方城市的一点信息。

想到就做,我飞下去,准备去搭讪。没有想到那两只老鼠看到我被吓破了胆,疯狂地跑走了。

“别走!”我在后面喊它们,“我不吃老鼠!”

戝就是贼,那两只老鼠完全不带停的,一路狂奔,钻过防盗门的空隙跑出了超市的后门。我比它们大很多,跌跌撞撞地跟在后,所幸我已经瘦了很多很多,也轻易地就钻出了防盗门。

“别走,我说你们别走!”

钻出那一秒天旋地转,有什么巨大的东西从天而降,将我整个都压在了下面,我猜我可能遇到了猫或者黄鼠狼,我马上抑制住恐慌,而是强行改变方向,将我的爪子整个都朝上,向攻击者狠狠地一踹——

它居然没有躲!

我喜出望外,敌人越弱,我越是有存活的可能,我反守为攻,扑上去又咬又啄,啄到了满嘴的鲜血和羽毛。

……羽毛?

我睁开眼睛,今天没有月亮,然而路灯比月亮更明亮,将身前的那个敌人照的一清二楚。

这是一只鸟儿,一只浑身漆黑的鸟儿。它比我大一点点,头冠笔直地竖着,捕猎者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红光,没有一只是瞎的。它的胸前的羽毛被我咬掉了好几根,它却完全没有顾上,只是傻傻地张着嘴巴,呆呆地看着我。

那一刻我也愣住了。

走过千山万水,走过艰难险阻。多少个日日夜夜,我在寻找它,在担忧它,在思念它。寻找的旅途是如此艰难,我却始终相信,我能找到它。

我找到它了。

而且,这一刻我知道了……就如同我在寻找它一样,它或许……也在寻找着我。

泪水无法抑制地流出来,所有的痛苦、寂寞和挣扎在这一刻都不值一提!我扑在它怀里,它被我撞到后退一大步,倒在了地上。我完全管不到这些,我只想疯狂地哭,疯狂地喊。即使把整个木叶吵醒也无所谓!

“佐助!佐助!”

它叹了一口气,将纤细的脖子靠在了我的背后。

“我找到你了!佐助。”

“我也找到你了。”它说,“鸣人。”

 

开始下雪了。

冬天来了。

 

 

TBC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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