#预警见第一章，后不重复
时光以前听人说过，如果你在医院里，医生拿着报告态度恶劣，爱答不答，那你基本上就没什么毛病；如果医生拿着报告，笑容和蔼，语气温和，那你有大概率得大问题了……如果医生干脆叫了家属进去，留病人在外面，那很有可能已经在里面跟家属们商量：“没救了，别告诉患者，让他开心地走完最后一刻吧。”
他慌得要命，开始做最坏的打算——他这几年的奖金工资都收着卡里，要给妈妈和爷爷……俞亮还年轻，不用帮他守寡……不行，还是守个十年寡吧…临走之前还要见见朋友、老师，要谢谢他们这么多年的照顾……
他一边想，眼泪水就要滴出来：为什么他年纪轻轻，却要英年早逝……
一滴一滴的泪水滴在了他放在轮椅上的手背上。
时光一愣……他还没哭啊，抬头一看，俞亮正在擦眼泪，看着十分可怜。
“……也不一定治不好了。”时光反过来安慰他，“你先别哭啊。”
俞亮把泪抹了，蹲下来，替他整理羽绒服的领子：“嗯，方圆治不好我们就去北京治，国内治不好我们就去国外治，一定有办法的。”
时光看着他通红的眼角和皱起的眉头，心都碎了，也跟着哽噎道：“俞亮，你会陪着我吗？”
俞亮挤出一个笑容来：“我会一直陪着你。”
时光嗯了一声，一把抱住了他。俞亮反手扣住他的脑袋，亲他冰冷的额头。
“……”
“咚、咚”
两人转过头，发现时光妈妈不知道什么站在他们后面，正面无表情地用硬质文件夹敲打木门。
如果放在以前，时光一定着急解释，他和俞亮约定过，翅膀硬了之前先不出柜，以免搞得家里鸡飞狗跳的。但现在时光根本不在乎了，他都快死了，出柜只是一件小事而已。
于是他依旧依赖地抓住了俞亮的手臂，俞亮看了他一眼，与他十指交握。
时光妈妈深吸了一口气，似乎是在纠结，最后才说：“行，那你们两都进来吧。”
三人进到办公室里，里面有两个医生，正对着片子指指点点，见他们进来了，都停了下来。
时光坚强地问：“爽快点吧，告诉我，我还能活多少年？”
医生们都楞了，其中一个年纪看起来最大的女医生问时光妈妈：“陈主任，要不你说？”
时光妈妈摇头，道：“我一外科的，隔行如隔山，还是张主任你说吧。”
时光发现俞亮握着他的手正在颤抖，他不由地握紧他，紧到发痛。
张主任说：“时光，你不要紧张，你没有得绝症……也不能这么说，应该说，你现在的情况，对你寿命的影响有限，你患有的是一种罕见的先天病，叫苗勒管综合征。”
时光妈妈说：“张主任，你讲的太学术了，我儿……时光他脑子不太好使，还是我来讲吧，如果有不对的地方，你可以随时纠正我。”
时光妈妈盯着眼前牵着手的小情侣，直白且有力地说：“时光，你可能是双【性人。”
时光：“？”
俞亮：“？？”
时光妈妈继续道：“我说可能，是因为在没有测染色体前，还不知道你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。但是以现在的结果来看，你身体里面还有一套完整的女性~生~【殖~器】~官。”
时光完全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，整个人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，好半天后，才说：“不是，我身体里还有女……？妈，愚人节还有小半年呢，你这么说，难道我便血是……”
张主任说：“对，是你来月经了。”
时光又懵了。
时光妈妈又说：“从片子上来看，你男性的部分看起来很完善，女性的只缺一个……这个等下说，如果要辨别你的真实性别，还是要做一个染色体的测试。”
时光下意识地转头看身边的俞亮，俞亮眼睛亮晶晶的，有些高兴地说：“你不会死了，时光！你会好好活着的！”
时光无语，又转过头，大声道：“妈，我都活了20年了，我是男的女的我自己不知道吗？我哪里像女人了？我百分百是个男的啊！”
时光妈妈阴阳怪气地说：“我看你找对象的眼光就挺像女人的。”
时光被噎了一下，有些嫌弃地松开了俞亮的手，俞亮还浑然不觉，在那边问：“那阿姨，时光一直肚子痛是怎么回事？”
张主任说：“男孩子不知道的，女孩子痛经起来真的是要命的痛，你回去给他喝点热水，实在不行上点止痛药。”
俞亮马上问：“什么牌子的止痛药比较好？热水喝多少度的？”
“等等！”知道自己死不掉，时光都有力气从轮椅上站起来了，他大声道：“我明明就是个男的！你们肯定哪里搞错了！”
时光妈妈说：“你以为我们一群人会骗着你玩吗？时光，你想想，是不是以前就有些征兆？我以前也忽视了，以为是个体差异，但现在想想，你都性成熟了，还是全身上下一点体【毛都没有，毛孔细，喉结小，体脂率高，连你的胯都比别的男人宽一些……”
时光满脸通红，憋出了一句：“我真是男的……”他转头问俞亮：“你快给我证明，我是男的啊！”
俞亮茫然地说：“你不是告诉我，你体】毛是刮的吗？”
时光气的要死，真想把这个呆子的眉毛都给拔了，然而他走了两步，就感觉一股液体从下面涌出来，顺着裤子往下滑。
时光瞬间没了力气，又坐在了轮椅上，有气无力地问：“行，假设我真的是个……真是个双【性人，那我都做男人这么多年了，怎么突然就……就来……”
张主任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俞亮，道：“这个跟激素有关系的……年轻人嘛，谈了恋爱，有了X生活，激素水平就会变化的，你们第一次X生活到现在有多久了？”
时光惨白着一张小脸，不肯说话。
张主任说：“不要不好意思，我们是医生。”
于是俞亮说：“一年零九个月十一天，到今天为止的话。”
时光恨铁不成钢捂住了自己的脸。
几个医生隐晦地看了时光妈妈一眼，时光妈妈已经很淡定了，接着说：“看起来你已经接受这个事实了。那我讲讲接下来的治疗方案，你现在月经没有出口，才会从别的口子出来，这肯定是不对的，时间一长会泌尿系统会蓄脓，发炎了就麻烦了。张医生……妇科这边联系整形科，今天先帮你把门开了。“
时光问：“什么门？”
张医生说：“你yin【dao是正常的，但大yin】chun封闭，导致月经流不出来，我们……”
时光惊恐地拉住他妈妈的手，带着哭腔道：“我不要，妈！我是男的，我不想做女的啊！”
时光妈妈蹲下来，抱住自己的儿子，她的声音略微颤抖，但依旧可靠：“我知道，我知道的时光，你先别急，等月经结束了，两【性畸形可以矫正的，等我们先把时下的事情结束了，我们做手术，继续做男孩子，别怕，妈妈在，妈妈在……”
时光已经太久没有这样拥抱他的母亲了，她身上的味道和温暖的怀抱让他安心，也让他突然产生了愧疚感。
他明明已经20岁了……却还是像之前一样，在母亲的怀抱中寻求安全感和抚慰。
他明明应该长大了啊……
时光吸了一口气，想把自己眼泪擦了，但是身上的羽绒服不吸水，他就把身边的俞亮拖过来，在他袖子上擦干了眼泪。
时光稳住情绪，问张主任：“只有这个办法了吗？”
张主任点头：“现在来看，是比较适合的办法。”
时光又看了下俞亮，俞亮皱着眉头看着他，眼神明亮而温柔。
“行。”时光说，“一步一步来。”
当天下午四点多的时候，他就进了手术室。
这是一个非常小的整容手术，就跟割包】皮一样简单——这是整容科的医生说的，所以只给时光上了局部麻醉，时光事后跟俞亮吐槽，还不如全麻呢，起码不用清醒地看完整个全程。
等他推出手术室，她妈已经不在手术室门口等他了——她本来就在上班，也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留着。俞亮买了一大堆卫生用品，不过他现在穿着护士给穿的成人纸尿裤，也用不着。俞亮就把这堆东西背在背上，又用羽绒服把他裹起来，带着他回家去了。
这真是极其混乱的一天。
时光想，如果这个世界是一部小说，他肯定是欠了作者两个亿，才被分配到这种可怕的剧情。
俞亮已经提前叫了一家他喜欢吃的江浙菜餐厅的外卖，到家时已经放在了门口，还热着。俞亮把它们装进碗里，摆了满满一桌子。
两人中午的时候都没吃什么东西，现下都有点饿。时光更是化悲痛为食欲，连吃了两只鸡腿才缓过劲来。
他一缓过劲，就想找俞亮麻烦。
时光问：“俞亮，你是不是很开心啊？”
俞亮正在吃饭，闻言抬头，有点莫名其妙：“我为什么要开心？”
时光恶狠狠地说：“都是你的错，死活要在上面，现在我变的不男不女了，你开心了？”
俞亮自从知道他死不掉后，底气也足了许多，闻言就呛了回去：“这跟我有什么关系？你这是先天病症，这才是根本原因。何况，你不舒服，我为什么要开心？”
时光气呼呼地说：“你还不开心啊？我被开了个门，现在有两个了，你这个大色狼肯定开心死了！”
俞亮缓了一会才听出来他在开车，瞬间满脸通红，讲不出话来。
时光又道：“你听到吗？他们说我另一套也很完整，你是不是想着，我还可以给你生个孩子啊！”
俞亮急了，面红耳赤道：“你怎么可以污蔑我！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！何况……何况……”
时光敲桌子，问：“何况什么，你说啊！”
俞亮放下筷子，认真地说：“何况我对现在的X生活挺满意的。”
这下时光反而说不出什么了，只好红着耳朵低头扒拉饭。
俞亮说：“时光，我不在乎你是男的，女的，还是什么其他的……你就是你，时光九段，不讲道理，不守信用，又赖皮，老爱撒娇，喜欢哼唧……至于孩子，我也没有想过，养你这样一个不讲道理的人已经很累了。”
时光听不下去了，开始哼唧：“你就没几个好的形容词吗？”
俞亮想了想，说：“你最近几场比赛发挥的都很好。”
时光翻了个白眼，懒得跟他说话了。
吃好饭，时光跑去厕所换卫生用品——医生让他多换换，尽量保持下身干爽。但是他根本不会，坐在马桶上呼喊俞亮让他去百度，俞亮走进来，手里拿出一条新的三角式的内裤，当着他的面给他组装好了。
时光有点不可思议：“俞亮，你才是女的吧！怎么这么熟练？”
俞亮说：“你做手术的时候，你妈教我的。”
时光一愣，“你们两一直在一块儿？她还跟你说了什么？”
俞亮摇头：“她就和我一起去买了这些东西，买好就走了，也没说什么，就说明天她下班会过来，还让我看着你不让你喝冷的。”
时光想了想，道：”也好，之前一直想出柜的话会被我妈打死，现在我不男不女了，我妈也不会打死我了。”
俞亮纠正他：“你不是不男不女，你是苗勒管综合征。”
时光摆手：“嗐，都差不多……烦都烦死了，都是什么破事……你咋还不走啊，我要换卫生巾了。”
俞亮沉默了片刻，试探地说：“我能看看吗？”
时光：“？”
俞亮的耳朵又红了，他诚恳地问：“我想看看你的伤口，时光，我没别的意思……你刚做完手术……我……”
时光坐在马桶上，大脚一踹，把这个变态踹出了厕所。
这天夜里，时光又开始痛经。
俞亮有了经验，给他泡了红糖水，又给他买了一个充电的热水袋，一直塞在他的肚子上。时光就弓着背，抱着热水袋，开始折腾俞亮。他本来就特别爱撒娇，现在突然知道自己可能有一半是女的，更是撒的昏天暗地，恨不得让俞亮抱着他给他唱小星星。俞亮一开始还好脾气，又是自我反省，又是许下承诺，到后来也被他搞烦了，从柜子里拿出吸铁石的棋盘来，和他下棋消耗他过剩的精力。
“古有关羽边下棋边刮骨疗伤，现有时光边下棋边熬过痛经。”时光边下边嘚瑟道，“我看起来和关云长一样牛啊。”
俞亮下了一颗子，冷冷地说：”快，你还有三秒。”
时光赶紧下棋去了。
第二天一早，时光还赖床着呢，陈主任……也就是他妈，提溜着一个包，摁响了他们家的门铃。
TBC
